特朗普没有说漏嘴

　　思宁

　　5月1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美国在1月11日开始研发新冠病毒疫苗。中国主流媒体抓住“1月11日”这个时间点报道称，“特朗普说漏嘴了”“特朗普亲口承认了”，并质问“毒株哪来的？”阴谋论者大喜过望，认为这下实锤了：1月12日，中国才向世界卫生组织分享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美国在1月11日就开始研发新冠病毒疫苗，这足以证明新冠病毒来自美国，美国早有毒株，才能在1月11日就开始研发疫苗。

　　然而，只要尊重科学常识，查证新闻报道，就可以知道，特朗普没有说漏嘴，阴谋论者的推测是错误的。

　　一、1月12日分享，美国人1月11日不可能知道吗？

　　懂得时差常识者理应知道，美国东部时间（比如纽约）比北京时间晚13个小时。假设1月12日9时，中国向世卫组织分享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那时纽约时间是1月11日20时。世卫组织立即通过联网将信息分享，美国人1月11日晚上获悉后立即开始研发疫苗，在时间上完全可能。

　　二、美国人可能更早获得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吗？

　　中国外交部说过，自1月3日起，中方共30次向美方通报疫情信息和防控措施。可见，至少从1月3日起，美国人就开始知道疫情信息了。

　　即使1月12日前，中方向美方通报的疫情信息不包含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也不能排除美国人可以从非中国官方途径获悉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

　　据中国科学院大学遗传学博士李雷在知乎上介绍，1月5日，中国研究机构病毒序列上传到了NCBI上（NCBI是美国国立生物信息学中心，是生物学领域的最大公共数据库），也就是大家熟悉的MN908947.3，目前所有的分析都是以这个序列为根部序列。而NCBI，是特朗普提到的NIH下面的数据库，所以NIH专家拿到自家数据库的病毒序列，没任何意外。

　　另据《文汇报》1月24日报道，2019年12月26日，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科研项目常规收集到武汉市中心医院和武汉市疾控中心的不明原因发热患者标本一份。2020年1月5日凌晨，该中心就从标本中检测出一种新型SARS类冠状病毒，并通过高通量测序获得了该病毒的全基因组序列。1月11日，团队在《病毒学组织》网站发布了所获得的新型冠状病毒全基因组序列。

　　思宁认为，在获得该病毒的全基因组序列的1月5日，不能排除该中心有人将该病毒的全基因组序列传给卫生界同行，包括直接传给或间接传给美国的NCBI。《文汇报》的报道可以与1月5日病毒序列上传到NCBI相互印证。

　　就算美国专家反应迟钝，等到北京时间1月11日才看到《病毒学组织》网站发布的，根据时差常识，美国人也有可能在纽约时间1月10日晚上知晓。

　　不管是根据1月5日上传到NCBI上的病毒序列，还是根据1月11日《病毒学组织》网站发布的全基因组序列，美国人都有可能据以在1月11日开始研发疫苗。

　　三、研发新冠病毒疫苗需要拿到毒株吗？

　　思宁早在3月17日写的《央视的病毒株阴谋论》文中就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了。现在进一步科普一下：

　　新冠病毒疫苗有几种类型：一、病毒载体疫苗；二、核酸疫苗；三、重组蛋白疫苗；四、灭活疫苗。前三种疫苗不要病毒毒株就可以研究，第四种灭活疫苗才需要毒株。质问“毒株哪来的”的阴谋论者，多数不懂得疫苗常识。

　　特朗普所谓1月11日开始研发的疫苗，估计是指美国Moderna公司研发的、后来打下第一针的mRNA疫苗。mRNA疫苗属于核酸疫苗类型，只要有该病毒的全部序列即可开始研究，无需事先获得毒株。

　　1990年，科学家将体外转录的信使RNA—mRNA注射入小鼠体内，通过检测发现其可在小鼠体内表达活性，产生相关蛋白且具有剂量依赖性。这种直接注射mRNA的方法能够通过表达特定蛋白，产生免疫反应，这就是mRNA疗法的雏形。进入21世纪，mRNA合成、修饰技术和递送技术的发展让mRNA疗法重返生物制药公司的视线。相比传统疫苗，mRNA的安全性更有优势，不会插入基因突变，可以被正常细胞降解，通过调节序列修饰和递送载体可以改变其半衰期等。更重要的是，传统疫苗对很多新型病毒有心无力，更别提像癌症这种严重威胁人类健康的疾病了。而mRNA的作用机理使它就像一本餐谱一样，只要你编好RNA序列，就可以将细胞变成小型的药物工厂，mRNA引导细胞自己产生特定蛋白发挥系统药效。

　　可见，美国在1月11日开始研发疫苗时，无需拿到毒株就可以进行。不能阴谋论地推测美国在1月11日之前就有新冠病毒毒株。

　　四、美国1月11日开始研发疫苗有此前报道的证据吗？

　　思宁查询美国《科学（Science）》官网看到，1月27日，发表了乔恩·科恩题为《科学家正以创纪录的速度开发新的冠状病毒疫苗，但可能为时已晚》的报道。报道称，流行准备创新联盟（CEPI）“支持的三项工作中的每项工作都是在中国研究人员首次在公共数据库中发布一系列2019-CoV之后的几小时内开始的。这种情况发生在1月10日，星期五，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所在地马里兰州的贝塞斯达。NIAID疫苗研究中心副主任Barney Graham于周六早上开始与他的团队分析该序列。在接下来的星期一，格雷厄姆与疫苗生产商Moderna的研究人员讨论了他的发现。周二，他们签署了一项合作协议。Moderna通过将病毒序列转化为信使RNA（mRNA）来生产疫苗。当将其注射到体内时，mRNA会导致人体产生可触发所需免疫反应的病毒蛋白。Moderna的首席执行官StéphaneBancel说，Moderna在临床试验中已经有九种使用mRNA‘平台’的疫苗。”

　　这个报道与特朗普的说法相互印证，证明并非特朗普首次披露美国在1月11日开始研发新冠病毒疫苗，而是《科学（Science）》官网早在1月27日就报道了。而且，报道也证实，美国人研发疫苗并非依据中国向世卫组织分享的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而是中国研究人员1月10日在公共数据库发布的病毒序列信息。

　　2020年5月18日